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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——困惑与遇袭

第五章——困惑与遇袭

“现在已经很晚了哦,还要借书吗?”

缩在书堆里看书的图书管理员——晴雪愿,抬头看向那名身材高挑的金发男性。对方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又轻笑着将一枚青色的勋章递到她的面前。

“嗯?御律兵?啊……”戴在晴雪愿头上的纸袋起了反应,浮现出了表示领会的表情,“是来找失踪的学生的吧?”

“是的,可爱的管理员小姐,我希望能够在学校里找一些线索。”

“原来如此,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地方吗?”纸袋上浮现和善的笑容。

软乎乎的声音,宽大的连衣裙,以及奇妙的纸袋,真是可疑的人啊。御律兵——海恩,不由得怀疑起来,但挂在脸上的依然是标准的笑容。

“可以的话,我想看看这所图书馆里的监视器的记录,可以吗?”

“了解了,稍等我一下哦。”

晴雪愿挥了挥宽大的袖子,随即钻进一旁由书堆成的小堡垒中翻找着什么,时不时还会有几本书飞出来。海恩没有催促,只是在柜台这边慢慢地等着。
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
一个少年的声音传过来。海恩回头望去,一个少年正拿着一本书,边好奇地朝这边张望,边朝这边走来。他的脖子上围着围巾,穿的衣服干练整洁,不太像是这所学院的学生,最重要的是,海恩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少见的经验丰富的旅者的气息。

“没什么,工作罢了。”海恩回答道。

“这样啊。”

少年似乎没什么兴趣,拿着书径直走到柜台边。是来还书的吗?

“管理员小姐,我来还书了。”

“啊,等一下等一下。”半个身子伸进堡垒里的晴雪愿匆忙回应着。又过了一会儿,晴雪愿将一面大概有半个人高镜子拖了出来。

“每个监视器的记录每天都会被集中到这个镜子里,收集那些记录也是我的工作哦。”
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少年若有所思地说道,随后将书递给晴雪愿。

晴雪愿接过书后,给少年办理还书的手续。一旁的海恩则开始操作起这面神奇的镜子。镜子上浮现出每个监视器的记录,不外乎是学生或者老师在这里看书、学习,比较特别的事情,就是晴雪愿领着几名老头在图书馆里参观了。

海恩用手指在镜子上滑动着,记录开始向前追溯,清澈的眼睛也追着画面的变化,转动着。终于,他找到了显示西娅出现的记录。

但是……

“6月9日……也就是说这是失踪前的记录啊。”

继续寻找先前的记录,也没能找到些应该特别注意的事情。看样子,还是用荧光在这个图书馆里调查一下比较好。

就在海恩查看记录的时候,少年已经离开了。

“怎么样,有帮到您吗?”晴雪愿问道。

“嗯,接下来我想在这个图书馆里再调查一下,可以麻烦你先把这个镜子放回去吗?”

“好好,了解了。”晴雪愿就这样捧着有她半个身子高的镜子走进了书堆里。

真是个严肃不起来的图书管理员,海恩心想。放眼整个图书馆,突然变得空荡荡的,一点声音都没有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,而且还是周末,除了刚刚那个男生,已经没有其它学生留在这了吧。

海恩走下楼梯,来到下方的阅读区。这是海恩第一次来引星院的图书馆,藏书的数量与装潢的规格都超乎海恩想象。至少在进入这个图书馆前,他完全没想到那个像是路边书摊的入口是这个图书馆的大门。

“真是低调的作风啊。”

海恩感慨着,随即将手伸向身旁的一张木桌上。铸灵荧光开始源源不断地从海恩的掌心中飘出,如萤火虫一般向四周飞舞着。这些微小的虫子开始变化,发出不同的光芒,渐渐的,不同颜色的荧光将整个图书馆第一层覆盖,仿佛天上的星光在这里满溢。

“御律兵先生!这是什么啊?”远处传来晴雪愿诧异的声音。看来她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铸灵。

“没事的。”海恩笑着回应道,“这只是……”

呼……

刹那间,光消失了。

海恩下意识地抬起头。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熄灭了,整个图书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,只有海恩的铸灵还在黑暗中散发着不同的荧光,并在周围飘荡着。

发生什么了?海恩朝四周看去,但是眼睛尚未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,看到的只要荧光,蓝色,绿色,黄色,红色……红色?海恩定睛一看,随即瞪大了眼睛。铸灵将判断的结果告诉了海恩,那红色的荧光所代表的魔力反应,正是他和庸生先前在多罗邸发现的魔力反应。

更让海恩震惊的是——那可怖的鲜红色正混杂在黑暗中,遍布了整个图书馆。

究竟是怎么回事?海恩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,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滑落。

嫌疑人来过这个图书馆?但是这个图书馆应该不是对外开放的。那是什么时候……

突然,海恩回想起,刚刚查看记录时看到的,图书管理员领着那几个打扮得体的老头子餐馆图书馆的记录。

是那个时候吗?

根据颜色的深度,那的确是昨天的魔力残留。这么说……

“呀啊!”

“管理员小姐!”

悲凄的惨叫声贯穿黑暗,直刺海恩的太阳穴。

那个人有危险。海恩立即朝声音的来源跑去。

太不寻常。为什么灯火突然熄灭了?管理员遭袭了?是谁?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涌进海恩的脑海,他自嘲地笑了笑,这个坏毛病总是改不掉。

就在海恩要冲上楼梯时,他突然感到在黑暗之中,自己的胸口撞到了什么。

海恩飞了出去,撞在了一张椅子上,椅子和桌子翻到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图书馆。

刹那间,胸口和背部的疼痛开始向身体四周蔓延。一股腥味涌上鼻腔,海恩剧烈地咳嗽起来,他听到了血溅在地上的声音,那是自己的血。

“可恶……”

海恩从地上爬起来。刚刚自己撞到的是什么?现在自己的眼睛已经适应这黑暗了,他定睛一看,发现在楼梯上,一块石柱正突兀地立在那里。

敌人?

没等海恩继续思考,伴随着地面破裂的声音,一根根石柱拔地而起,朝着海恩的方向袭来。

海恩立即向旁边跳开。同时,海恩也迅速地向周围扫视,企图找到袭击者的所在地。

但是依然是除了书架之外,什么都没有。就在这时,海恩面前的地面突然爆开,卷起滚滚烟尘。一道石墙随之出现,拦住了海恩。

与此同时,更多的石墙开始在海恩的周边立起,整个图书馆都响起了轰隆隆的响声。

“不好!”

得快点离开这个包围圈。海恩趁着石墙尚未上升到自己无法越过的高度,一跃而上,跳到了正在抬升的石墙上。紧接着,海恩沿着石墙一路飞跃,最后借着石墙跳到了上层的走廊上。

就在这时,石墙停止了上升,图书馆又陷入了平静。

要快点确认管理员小姐的安危。

海恩强忍着胸口的剧痛,循着记忆朝前台跑去。

仿佛浑然不知,一柄泛着寒光的剑正在他的背后伺机而动。

就在剑刺向海恩的后背时,海恩侧身捉住了一只手臂,在夺下对方的剑的同时,顺势将来袭者摔了出去。

接触到对方的瞬间,海恩还察觉到一件事。那样僵硬的触感绝对不属于人类。

“是人偶吗?”

海恩将刚刚夺来的剑握在手中,防备着从地面上以非人的方式立起的袭击者。昏暗的光线中,红色的袍子披在枯瘦的木偶的身躯上,一柄长剑再度从人偶的袖子中抽出。

显然还打算继续打。

人偶冲上前来,当剑挥下的瞬间,海恩将剑撩起,将对方的剑刃挡开,紧接着挥动手臂,云剑彻底击溃对方的攻势。剑刃碰撞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在图书馆里响起。

奇怪。如果是人偶的话,应该有负责操控人偶的人在,而且根据这个人偶的强度,这人偶无疑是铸灵。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制造石柱和土墙攻击自己的又是谁?从荧光那里传回来的信息显示,这里的魔力反应并没有变化啊。

最后一剑逆袈裟再度将人偶握着的剑震飞。然而,就在海恩认为已成定局的时候,失去重心的人偶顺势抬腿,将海恩踹飞。

海恩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,巨大的冲击压迫海恩腹部的瞬间,鲜红的血再度从海恩的嘴中喷出。

海恩没有摔在图书馆的地面上,突然立起的石墙接住了海恩。后脑勺猛烈地亲吻着石墙时,有一瞬间海恩已经失去了意识。

真是巧妙的配合啊。海恩一边露出嘲弄的笑容,一边艰难地从地面上坐起。就在这时,人偶提着长剑再度袭来。

刚刚被踹飞,然后撞到石墙上时,剑已经瞬时脱落了。再去拿剑来进行防御,已经来不及了。

于是,在那沉重的剑刃即将把自己劈成两瓣时,海恩平复了呼吸。他顺势抬起左手,将腿上别着的一把有匕首那么长的东西举起。

轰……

一种奇妙的低沉的轰鸣声响起。伴随着这幽幽的响声,人偶的一边肩膀在半空中支离破碎,持剑的手也跌落在地。

缠着那武器的布条脱落,海恩握在手中的银色武器显出真容。刻着黑色细线的长方形管,连接着藏在手心里的黑色匣子。如果要用其他世界的武器作比喻的话,没错,那个就是“火铳”。

不过,是以魔力为驱动的。

昏暗中,又有两道红光贯穿了人偶的木质身躯。这一次,不仅将人偶的胸膛击碎了,也破坏了藏在身体内的驱动人偶的核心。

哗啦。残破的人偶在半空中肢解,最后坠落到地面上,化作一地的零件,滚落到海恩的脚边。

周围再度陷入沉寂。

“哈啊……”

但是控制人偶的人和变出石柱的混账还没有出现。

荧光还在周围飘荡着,这是为了警惕新的敌人的出现。

刚刚解决脱离危机,浑身的痛感便蜂拥而上,刺激着海恩的神经。他抹去嘴角的鲜血,唾沫与鲜血混杂的味道很腥,让人想吐。

海恩笑了笑。现在要先确认那位管理员小姐的安危才行。视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了,更何况周边还有自己的铸灵在散发着大量的红色荧光,提供了些微的照明,回前台不是问题。

图书馆里响起了靴子一步一步地踏在地面上的声音。

但……

海恩努力迈步的同时,也不忘看向柜台的方向。那里似乎什么也没有。管理员小姐去哪了?

今晚在这里遇袭,是因为什么呢?是害怕御律兵的调查吗?反应如此过激,有什么不想被发现的东西吗?

荧光能够捕捉到留在原地的人的魔力反应。但是,刚刚并没有察觉到新的魔力反应出现。一直都是各种颜色的荧光为少数,唯独红色的荧光占大多数。那红色的荧光,无疑是伪装成西娅的嫌疑人的魔力反应,说明那个人在这里逗留……

……红色?

几粒荧光从眼前飘过。

海恩瞪大了眼睛,心脏开始狂跳。

砰!

洁白的月光中,一道黑色的光从上方的窗户外射进图书馆内。

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,黑光从背后贯穿了海恩的身躯。

来不及思考。

刹那间,海恩亲眼看着自己的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,在空中化作绚丽的血花。

“拾幸,我饿了。”

拾幸一边看着趴在自己床上的知梦,一边困惑地睁大了眼睛。

“你之前不是才吃了我的煎鱼吗?”

“只吃人类的食物是没法维持铸灵的存在的。”

“啊这……”拾幸有些为难地看向知梦,毕竟他确实不知道这回事,“那你想吃什么?”

知梦撑着脸笑了笑,换好睡衣的她趴在床上,晃荡着两条纤细白皙的小腿,深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。

“铸灵是魔力的造物,当然是以魔力为食啦?而每个铸灵补充魔力的方式都不太一样,你猜猜我靠什么方式补充魔力?”

拾幸耷拉起眼睛,一脸无奈地看着知梦。

“做梦吗?”

“不是。”

知梦钻回被窝里,再度出来时露出半个脑袋,并拿出了一本书。那是从拾幸房间的书架上拿来的书。

“给我讲睡前故事吧。”知梦用书掩着自己的嘴唇,笑盈盈地看着拾幸。

这就是知梦补充魔力的方式。并不需要物质上的补充,只是像这样进行特定的仪式,铸灵就能够获得魔力的补充。正因为不同的铸灵需要进行的仪式不同,所以构梦师们一直没能琢磨出铸灵补充魔力的方式的规律。

“讲故事啊。”拾幸坐到床边,接过故事书,“可是,现在才过八点半啊,你原来那么早睡觉的吗?”

“饿的时候就吃饭,人类不就是这样的嘛。”

拾幸点点头,翻动了一下那本书。那已经是拾幸很久以前买下的书了,当初把它深藏在书架的角落,没想到被知梦翻出来了。这本故事书内容很简单,可以说是儿童读物一类。知梦喜欢这类书籍吗?

“那好吧,就按你喜欢的来。”

拾幸像是照顾孩子一样把知梦的毯子往上拉了拉,然后轻声细语地讲述着故事书里的童话。夏日的夜晚很安静,即便是轻柔的声音,在这个房间内也变得很清晰。

老实说,拾幸讲故事时,不算声情并茂,但语气很平稳,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,而文字也化作画面,在脑海里浮现。

皓月挂在窗角,窗外响起虫鸣,晚风吹动窗帘,灯火也随之摇曳。自然的声音令人感到安心,夜晚很安静,但是人们并不寂寞。

“原来,是雨燕先生飞回来了,他要带着……”

突然,拾幸注意到知梦一直没有什么反应。他偏过头去,发现躺在床上的知梦已经睡着了。仔细听的话,还能够听到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。看样子睡得很平稳。

“睡着了啊……”拾幸一边嘀咕着,一边把书合上。

仔细一看,在知梦睡着的当下,这个平时这个有些傲气,又有些随意,有时又意外地优雅的女孩子,突然间变得像孩童一般,纯真无暇。想起之前知梦时不时说些扰乱自己心智的话,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举动,拾幸无奈地吐了口气。

铸灵是构梦师自身的反映。拾幸可不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人。

当下,知梦恬静的模样确实很可爱。拾幸在心里承认了这点,看着知梦的睡颜,不由得笑了起来。

“耍流氓是不可以的哦。”

“……!”

知梦的声音把拾幸吓了一跳,差点摔在地上。

“你,你醒着啊?”

“我就要睡了,麻烦灭一下灯,谢谢。”知梦睁开一只眼俏皮地看向狼狈的拾幸。

拾幸无奈地叹了口气。真是搞不懂她。正当拾幸打算拉灯线,把灯关掉时,楼下的铃声响了。

“是谁啊?这不是三更半夜了吗?”

“现在才九点……罢了,你想睡觉的话先睡下吧,我去看一下。”

说罢,两人互道“晚安”后,拾幸把房间的灯灭掉,关上门。

“来了。”

来到楼下,打开门时,出现的是一名身材高挑,穿着轻甲,面容有些憔悴的男人。

拾幸对这张脸有印象。

“我记得你是……”

“你好,我御律厅的御律兵,可以的话,能让我问一些问题吗?”庸生拿出青色的勋章,递到拾幸面前。

“我知道了,那,进来吧?”拾幸试探性地问道,并让出了路。

“啊,那打扰了。”庸生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换好鞋子走进了客厅。

示意庸生坐下后,拾幸端来一杯水。老实说,拾幸并不擅长待人接客,在父母都不在家的当下,拾幸感到十分紧张。

“没关系,我们不是见过一面吗?不用紧张。”庸生显然看出了拾幸的不安。

当时,拾幸被知梦救了一命后,便向附近的御律厅上报了自己被不知名的人偶铸灵袭击的事。受理的人,就是庸生。

“那有什么问题,要我回答吗?”

“嗯,可以的话,我想问问当时你被袭击的具体细节。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呢?”

“不对劲的地方……”

“对,任何细节都可以。”

拾幸扶着下巴,回想起先两天前的晚上发生的事情。那具人偶向拾幸挥动镰刀,而后又被刚刚降临的不完整的知梦给打败了。

知梦的力量尚不完全,按理来说是弱于一般铸灵的。那为什么那具人偶,会被知梦击败呢?是知梦本身实力强劲,还是……

“那个操纵人偶的构梦师,控制人偶的技艺很差哦。”

“知梦?”

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把拾幸和庸生都吓了一跳。不知何时,本应睡着的知梦又换上了原来的黑色丧服,靠在楼梯扶手上困倦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。

“啊……我想起拾幸自己一个人不懂待人接客,所以下来了。”说着,知梦揉了揉睡眼。

那还真是麻烦你了啊。拾幸在心里无奈地说道。

“话说回来,你的意思是?”

“是字面意思吧。”拾幸补充道,“当时知梦刚刚降临,而且力量还不完全。那个人偶的规格明显更高一筹,但还是输了。如果是有人在背后控制那个铸灵的话,作为人偶师的技艺未免太差了。”

“欸?你的铸灵……”

“力量还不完全哦。”知梦边说着,边打了个哈欠。

“另外,对方想要杀人的目的还挺明显的。我觉得,那个,应该没有防水吧。”拾幸说道。

庸生皱起了眉头。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话,这里明显有问题。因为那是西娅的铸灵,如果是作为优秀人偶师的西娅在控制它的话,怎么可能会输给尚不完整的铸灵呢?

控制那个铸灵的人另有其人?但真是这样的话,又有谁有那个能耐能够控制别人的铸灵?至少,庸生此前从未听说过。看样子,得往这个方向去调查一下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庸生把他们刚刚的话写进笔记本里,“说来,真亏你被袭击了还敢出门上学呢。”

“我没有想那么多啦。再说那具人偶不是被摧毁了吗?”

“此外,拾幸身边有我,大可不必担心。”

看着知梦胸有成竹的样子,庸生苦笑了一下。

“那我还想问一下,拾幸你在学校里认识的人多吗?”

庸生的问题让拾幸和知梦都有些摸不着头脑。随后,庸生拿出一张照片,递到拾幸面前。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整洁的制服,亭亭玉立,面色清冷,容貌比橱窗里的人偶还要精致。

“是这样的。你认识多罗家的千金,西娅小姐吗?我听说你们同校。”

“西娅?这个……我们学校的大多数人都认识吧。”

这孩子有时不直接回答问题呢,明明回答认识或不认识就好了。庸生在心里吐槽道。

“也就是很出名的人吧。你也知道吗?”

“啊,知道。不过不在一个班,所以不熟。听说她成绩很好,朋友也很多的样子。”

典型的好学生吗?如果考虑到她的背景,以及她刻苦的模样,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认为的吧。庸生心想。但是,拾幸似乎还有其他想法。他看着照片,眼神却不在照片上。拾幸在回想着什么。

“不过……我经常看见她一个人发呆。有的时候是在放学时,没什么人的教学的走廊。有的时候……可能是在学校的水池边。”拾幸的眼神越发深邃,“怎么说呢,她不累吗?”

“累?”

拾幸接过照片,仔细端详起来。

“是啊。我想想……至少我觉得,那种砌墙一样的生活挺累的吧。”

照片上,西娅目视前方,眼睛略显疲态,碧蓝色的双瞳澄澈而美丽,却什么也倒映不出来。

这,会是在朋友面前露出的神情吗?会是在家人面前露出的神情吗?

啪嗒、啪嗒……

披着黑色长袍,将全身都藏起来的人踏进了血泊里。血泊上,一名御律兵倒在那里。月光从破碎窗户外照进来,洒在冰冷的尸体上。

拳头大的暗红色的洞贯穿了他的后背与胸膛,连同他身上的轻甲也一并贯穿了。那个人反复地打量着尸体,确认他是否已经彻底死去。但鲜血早已流尽,荧光尽数消失,他不可能再站起来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,那个人终于满意了,朝着远离尸体的方向退去,最后在影子里消失不见了。

风吹进图书馆内,窗帘随之摆动。

一排书架和桌椅被石墙推翻,图书馆里一片狼藉。

哒、哒……

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睛飘在空中,僵硬地转动,图书馆沉默着,月光静静地看着那空无一物的血泊。

这时,何宿从昏暗中走了出来。

“他走了。”何宿说道。

眼睛合上了。晴雪愿从书架的角落里走出来,在一旁的,是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受了重伤的海恩。

“这位御律兵先生的情况很危险。”

“嗯,我先把他带到玄济医生那里,你也快点疗伤吧。”

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
说罢,晴雪愿再度消失在黑暗中。何宿叹了口气,将角落里的海恩抬起。

还好这位御律兵先生及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,避开了要害。又有晴雪愿的帮助,才得以瞒天过海。可是,海恩的情况依然不乐观。

“真是捡回一条命啊,得快点去校医室……”

形似影子的物质在何宿的脚下扩散开来。眨眼睛,何宿和海恩便从图书馆内消失了。

经过应急处理,那名御律兵脱离生命危险,第二天被送到医院内接受进一步的治疗,但是意识依然没有恢复。我怎么知道?因为我在这所医院里工作啊,不然怎么吃饭?

同日,引星院将在图书馆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御律厅,御律厅决定进一步调查。

当然,线索是有的。我想,那位御律兵先生在那时也多多少少有些头绪了吧。

我也一样。

那晚,我看到了,站立在图书馆的玻璃窗外的黑色身影。那人看上去不是一直站在那的,而是突然出现的。就像魔术一样。

没错,是魔术。如果你理解这个概念,那大概知道我想说什么了。

我有可以看破事物的能力——当然,这不是铸灵,毕竟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啊——他突然出现的技法是可以被看穿的,而且漏洞百出。不知道那个人发现没有。

可惜的是,事情发生时,我并不在场。不过,就算我在场,我发现了任何蛛丝马迹,我都不能直接告诉这个世界的人。因为原则上来说,我不能过度干预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事。

另外,我在图书馆里看书时,发现了一个问题。这个世界上,几乎每个人都可以获得铸灵,那为什么还要设定一个“构梦师”的称号呢?

是因为还有很多人没能获得铸灵吗?还是说,有很多人不会选择成为构梦师?

铸灵,人类的造物,努力与天赋与魔法的结晶。乍听上去,似乎十分美妙。但是,人们对于铸灵的看法,或许莫衷一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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